不一樣的一年

那天晚上，我在街邊等一個朋友。朋友還沒有下班，我來的有些早，在附近超市買了幾樣東西，出來的時候朋友還沒有到。一個人實在沒事做，也沒地方去，就在街邊樹下的長條凳上坐了下來。

沒有看時間，應該是七點左右，天已經黑了，路燈全都亮了起來，大小店鋪的燈也全亮了起來，紅的，綠的，白的，黃的，全都有，很熱鬧。街上的人也很多，來來往往，沒有間斷，這就是城市的好──晚上熱鬧，況且這又靠近步行街成立香港公司。

已是十二月份，天有些冷，吹起的風也讓人不舒服，彷彿一雙冰涼的手突然貼在臉上。我把衣領豎起，裹住脖子，擋住些風涼，雙手插在上衣兜裡，看著街上穿行的人和車。

我旁邊的長條木凳上，有一盒誰吃過的泡面，只剩了些湯水，孤零零地擺在那兒。看到泡面，我就想起乘火車的日子。火車站和火車上最常見的就是泡面，候車室裡，車廂裡隨處能看到端著一盒熱氣騰騰泡面，縮在角落吃的人，有蹲著的，也有坐著的。候車室裡常年充斥著一種怪味，說不清是什麼，讓人不舒服。不管什麼味道，勞累這一味是肯定有的。我常乘火車，也常蹲在角落裡吃泡面。雖然說泡面吃多了不好，也不怎么營養。但對旅途中的人，它又是必備品，它有湯有面，又是熱的，這些又都是旅途中所缺少的招牌設計。

對面的樹下有個人在唱歌，那人瘦瘦的，高高的，二十二三歲，抱著吉它，偂傃萪面前放著話筒，地上擺著吉它包，裡面散落著些零錢，大部分是一塊的紙幣。說句老實話，我對他們很尊重，甚至有些羨慕。看到他們，總讓我覺得生活很有意思，很有希望。生活是很難，但生活的模式也很多，更不乏精彩的。他們的生活就很精彩，雖然不一定輝煌。

我倚在樹上，看著他，聽他唱歌。他唱的不怎么樣，說不上好聽，但卻很投入。他身後的長凳上還坐著兩三個人，兩個女孩，一個比他稍胖的男人，看樣子也比他大幾歲，不知道是不是和他一起的。許多人從他身邊走過，有些人稍稍停下腳步，又繼續向前走。有些人順手向那個打開的吉它盒裡丟下些紙幣，再繼續向前走。

不遠處的路邊有不少擺小攤的人，剛剛走過的時候，看到有賣玩具的，有賣手套襪子的，手套很好看，花花綠綠的，大都是女式的。女子是花，這些手套也像花一樣。攤主也大都是女子，而且很年輕，還相當的漂亮。她們雖沒有錦衣，也沒有玉食，但憑自己的雙手，經營自己的小買賣，過自己簡單的日子，也應該福祉吧﹗

唱了幾首歌，他大概累了，把吉它交給身後那個微胖的男子。他坐下，拿出一盒泡面，不知哪來的熱水，很香地吃起來。旁邊的那兩個女孩已經走了，看來他們不是一起的。

不知道他們的日子是不是快樂？是不是福祉？也不知道他們是自己選擇了這樣的生活，還是被生活所迫？是不是像我一樣有著許多的無奈？

經過一年多的努力，我考上了公務員，來到這個陌生的山城，有了一份穩定的工作，也有了立錐之地。工作不丟人，甚至有些體面。但我過的快樂嗎？此刻的我又開心嗎？快樂是算不上的，只能說欣慰。工作雖然不錯，但工資不高，買不起房，更娶不起媳婦，僅夠維持一個人稍微體面的生活，養家是不可能的。不能怪生活太現實，只能說現實才是生活。

朋友還沒有來，天下起了雨，很小，重慶的雨大都很小的，不用擔心淋濕衣服，況且又不會下很久。我仍然坐在樹下，聽對面的歌。一個生理殘障人坐著手滑車，慢慢滑過他們旁邊，靠近放錢的吉它盒，向裡面看了好一會。他懷裡放著一個白瓷杯，裡面也有些零錢。我看著他向吉它盒裡看了好一會，突然想他會不會抓起些錢，放在自己杯裡。萬一他拿了，唱歌的他們又會怎么樣呢？會不會追上他，從他手裡奪回？

假若是我，我會奪回來嗎？應該不會，在大庭廣眾之下，怎么好意思和一個生理殘障人爭幾塊錢呢？

生理殘障人看了一會就走了，他也許只是想看看裡面有多少錢，想知道是他要的錢多，還是他們唱歌掙的錢多。我怎么能把他往壞處想呢？

有個朋友說我是感性的人，這話應該是對的。看到在陰冷的早晨，冒雨修路的工人，我就會想到自己，想自己算是幸運的人；看到路邊哭泣的女孩，心裡便會浮起一層關切。看到一個漂亮的女孩子做三陪四陪的事，就很惋惜，那麼美的女孩要是做別的事多好，開一個花店，或者一個首飾店多好﹗朋友就問我“那假如是一個不好看的人做那些事，你還會這樣嗎？那時候你也許看也不看。你就一個字‘色’”。

經她這一說，我倒還真是有些“色”，我只看到了“色”，沒有看到“色”後的“空”，“色”後的“心”。“空即是色，色即是空”，這話常放在嘴邊，但真正懂得意思的又有幾個？懂得了，能做到的更了了。

他們仍然輪流地唱著歌，街上的車子越來越多，有不少豪車。車裡有成熟男人，也有時尚的女人。看到女人開豪車，總會讓人往壞處想，這女的是不是小三？不然，那麼年輕怎么會那麼有錢？

看著那些車子，我想要是哪一天我也能開著進階跑車，在街上駛過，那多風光﹗我知道那是很遙遠的事，也許是不可能的事。再說當青春已過，即使有那份心思，也沒那份情懷了。若真有那樣的日子，我是不是會很福祉，很開心呢？會不會比現下福祉呢？也許未必。

有錢的人很多，福祉的能有幾個？此刻我想進到車裡去，也許車裡的人想出來，透透氣，看一看外面的天，淋一淋外面的雨，過一過簡單的日子婚禮攝影服務。

正在我托著下巴瞎想的時候，朋友來了。我跟著她向附近的餐廳走去，身後的他們還在唱著歌。

走吧走吧，日子還是要向前走的。